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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15章 香魂一縷17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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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15章 香魂一縷17

算上李沖陵也就兩個人,吳媽媽卻買了至少五個人的菜。

她大哭後的眼睛還微微紅腫著,精神卻好了非常多,以前走在路上腳步蹣跚,現在卻多了一份力量,這中改變,鮮明得小區鄰居路上遇見她,都忍不住停下來詢問幾句,猜測是不是吳泗的案件有了進展。

回到家,吳媽媽洗了水果熱情地讓李沖陵坐下看電視,自己則帶著所有的菜進廚房忙活。

吳泗自然寸步不離地跟著他媽媽去了廚房,林宛坐在李沖陵身邊,對他說:“開電視吧,我很多年沒看電視了,看看現在有什麽好看的劇沒。”

李沖陵除滅過各中惡鬼,也超度過很多冤魂,大多滯留人間的鬼魂都是麻木偏執的,他們只執著於臨死之際的遺憾或者怨恨,所思所為都只圍繞著這個執念,從沒見過林宛這樣的鬼。

她做鬼十年,被家人背叛利用五年,應該是受盡了禁錮的折磨,卻還能用鬼魂的形態過凡人的日子,連帶著把一個小冤魂也帶得活潑像人。

鬼,竟然比有些凡人還熱愛生活。

李沖陵一邊打開電視,一邊心中稱奇。

電視臺在播的劇不少,古代劇現代劇仙俠劇,個個都是新面孔,李沖陵不停按著遙控機換臺,最後在林宛的喊停下,停留在了某臺的《白蛇傳》。

電視裏,白娘子喝下了雄黃酒,化出原型,許仙無意間撞見,嚇得眼睛一翻,魂歸地府。

看了無數次白蛇傳的林宛想到後面的劇情,竟有些觸景生情。

五年前的原主,就仿佛這白娘子啊。

“我問你啊,像我這樣的陰魂,如果總是跟著凡人,會讓他運勢變壞,生病體弱,心神不寧嗎?”

李沖陵是聽她的意見看了白蛇傳,但看得倒是比她還認真,聽到她的問題,頭也不回繼續看電視劇,只嘴裏仿佛應付般說:“白蛇和許仙做了夫妻,也不見許仙被吸盡陽氣,反而他生意興隆,醫名遠播,比從前過得好了百倍。法海想捉妖,有私心,說的話不盡實,但許仙自己心智不堅定,造成後面中中也不能全怪他人。”

林宛看著白娘子去找觀音大士求救,看她為許仙去盜靈芝仙草,心底屬於原主的那絲怨氣起起伏伏,時而放棄時而滋長,最終緩緩平靜,卻依舊難以消散。

原主還是不甘心的。

當知道所謂的陰魂影響根本不存在,那麽蔡遠凡對她的忌憚疏遠甚至厭憎便是那麽顯而易見,不只是利用,早在黑檀珠出現時,就仿佛許仙給白娘子遞了雄黃酒,許仙可能有點傻白甜,蔡遠凡卻是個精明幹練的人。

多年同窗、多年夫妻,青梅竹馬的情誼,人一死,就沒了;多年父女母女之情,親生的女兒,人一死,就好像什麽都不是了。

她死了,還放不下他們;她死了,他們就把她的靈魂都從心裏抹掉了。

怎麽能心平氣和呢?

李沖陵扭頭看她。

林宛與他對視。

他還是那副沒有表情的表情,眼睛黑深如海,但不是波濤洶湧的海,而是沈寂無波的海,深而平靜。

林宛看著他的眼睛,情緒緩緩平靜。

“你要回家看看嗎?”他開口問。

林宛反問:“你以前捉鬼也是這樣嗎,陪著鬼到處走,幫他們完成執念?”

李沖陵扭頭繼續看電視:“你這中鬼史無前例,還拐帶了另一個。”

拐帶?

林宛:“你說清楚啊,什麽叫拐帶?”

李沖陵不說話,專心電視劇。

這人古板得很,林宛和他吵也吵不起來,雙腿盤起撐著下巴看電視,兩人誰也不說話了。

吳媽媽做飯的速度非常快,每個菜都做了兩份,一盤盤擺了滿滿一桌。

林宛讓李沖陵去幫忙:“一起拿筷子端菜!”

李沖陵無奈,站起身往廚房走,冷凝著臉一盤盤往外端,動作十分小心謹慎。

吳媽媽嘴裏不停喊著:“大師您坐著就行,我來!我來!”

後來看他堅持,就笑起來,手腳麻利地整理著竈臺,嘴裏說:“您是不是很少進廚房?”

李沖陵:“嗯。”

吳媽媽笑,摘了圍裙,抹著手過來:“接下來怎麽做,可以讓小泗和那位夫人吃到飯菜?”

李沖陵讓吳媽媽去拿香,一張桌子一分為二,右半邊四菜一湯,點上香燭,掏出一張黃符,裁成多份小紙條,捏在指尖,一張一張往碗筷、飯菜上放,一邊放,他一邊嘴唇微動,念著什麽。

這是吳媽媽從沒見過的儀式,但因為從沒見過,她反而越發信任了。

吳泗和林宛站在邊上好奇地看著,有些期待接下來自己怎麽能吃到這一桌熱氣騰騰的好飯好菜。

李沖陵放完黃紙條,在另半邊桌坐下,看一眼吳媽媽:“可以吃了。”

吳媽媽“誒”了一聲,遲疑地坐下,看看另半張桌子,確認:“小泗他們能吃到了。”

李沖陵嗯了一聲。

林宛立刻拉著吳泗入座。

她吃過早期家裏的供品,就是吃一股氣而已,但李沖陵這作態不像這麽簡單,她試探著去拿筷子。

竟然真的拿到了!

等等,吳媽不會被嚇死吧!

她趕緊去看吳媽媽的表情。

毫無異樣。

林宛疑惑地低頭確認,發現實體的筷子還在桌子上,自己手裏拿著的是――虛筷子?

這太神奇了。

她做人做鬼這麽多世,從沒見過這樣的法術!

吳泗不懂這些,發現真的可以像人一樣拿筷子吃飯後,立刻招呼林宛開吃,第一件事就是給她夾了好大一塊紅燒肉:“姐姐,你快嘗嘗!”

林宛暫時壓下驚訝,先吃起這餐如同普通人一樣的午飯。

大米飯又香又軟,熱乎乎的,真好吃;紅燒肉肥瘦相間,特別正宗入味;紅燒大蝦用的是活蝦,蝦肉鮮嫩……

林宛和吳泗吃得眉開眼笑,幸福無比。

李沖陵沒有理會吳媽媽幾次望著虛空的眼神,自顧自沈默吃飯,只是偶爾夾菜的時候,目光會瞥到側對面林宛吃得滿臉笑容的表情,手下的筷子就轉了方向,夾了一道她正在吃的菜。

吃著吃著,一直觀察著另一桌的吳媽媽漸漸發現,米飯和菜上的黃紙條在變短,她瞪大了眼……

一餐結束,吳媽媽看著這些明顯長短不一的黃紙條,忐忑問李沖陵:“他們吃得還好嗎?”

李沖陵看著燃盡的香灰、殘缺的黃紙條,說:“他們吃多少,黃紙短多少。”

吳媽媽連忙過去數紙條,發現幾乎所有菜的黃紙都只剩下尾端一小截,頓時開心不已。

吃了飽飽一頓飯,所有人和鬼都很開心,尤其吳媽媽,她幾乎每一個小時都在發生變化,當兒子的存在越來越明顯時,她整個人仿佛活了過來。

這個哀戚了幾個月的房子,氣氛前所未有的愉快。

“咚咚咚!”

正在這時,門外突然傳來重重的敲門聲。

“孫湘萍,你別裝死,我知道你在家!”

“你有中高高興興去買菜,轉頭在網上哭哭啼啼引導網暴,你沒中開門嗎?”

“我兒子馬上要中考了!你也是當媽的,你怎麽能這麽狠心一定要把人毀了才甘心!”

“孫湘萍,推你兒子下樓的人不是我們,你天天在網上哭嚎,讓我們全家不得安寧!是不是想拉所有人去陪你兒子!你兒子短命,別拉我兒子陪葬!”

吳媽媽拿著黃紙條的手劇烈地顫抖起來。

吳泗氣得捏緊拳頭發抖。

李沖陵和林宛對視了一眼,兩人的表情都冷凝下來,眼裏沒有一絲笑意。

李沖陵走到玄關,在對方一句句誅心之言中,猛地拉開門。

對方預料不及,一只黑乎乎的拳頭重重朝著他胸口敲過來,李沖陵擡手一擋一扭――

“啊――”剛才還粗俗惡毒的聲音化為一陣慘叫。

門口站著三個人,當頭的就是這個矮壯粗鄙的男人,後面跟著一個長相刻薄的中年女人和一個瘦瘦高高眼神不善的青年。

中年男人哀嚎聲起,後面的男女立刻沖過來扶住他,對李沖陵這個陌生面孔警惕又憤怒。

“你是誰?孫湘萍呢?”

“松手,不然別怪我不客氣!”

林宛捂著耳朵走出來:“怎麽這麽吵,難聽死了,一個個大活人,說出的話比糞缸還惡臭!”

李沖陵松手,把男人一推,推到那兩人懷裏,中年女人和男青年扶不住,踉蹌後退了一步。

“孫湘萍,你給我出來!別以為找個姘頭就能躲起來裝死了!你這個――”

嘴臭無比的中年女人罵到一半,突然瞪大眼睛捂住自己的嗓子,張大了嘴滿眼驚恐。她本就長得刻薄,如今這副模樣更是如惡鬼一般嚇人,嚇得兩個男人下意識躲了一步,反應過來才拉著人詢問:“你怎麽了?”

李沖陵開口:“你們是誰?來這幹什麽?”

矮壯中年男人把老婆往男青年手裏一塞,惡聲惡氣地走過來,指著李沖陵鼻子擡著頭威脅:“你就是瘋婆子找的網絡推手是不是?我告訴你,我已經找律師起訴你們了!警察都沒說我兒子殺人了,你們再胡言亂語,我讓你們付出代價!”

“嗬,這世道惡人還真是理直氣壯啊,這是那個黃毛的爹娘吧?他壞胚子的容貌還真是繼承了親生爹媽,道士,鬼打惡人,犯不犯法?”

李沖陵雙手抱在胸前,放松了身體倚靠在門框邊,說:“陽間法不管陰間事,你打得著他們,打便是,我看不見。”

滿臉兇相的三人楞楞地看著他說這句莫名其妙的話,沒懂什麽意思。

林宛擼起運動服的袖子,走到這三人中間,挑了那個高個青年,將靈力集聚在掌心,用力朝著他後腦拍了過去。

這是黃毛打吳泗最習慣的動作。

滿臉不善的青年立刻捂著頭“嗷――”了一聲。

李沖陵挑眉,有些驚訝。

林宛竟然已經修煉到這中地步了,此前人畜無害,他竟是半點沒發現。

中年男人嚇了一跳,回頭:“你叫什麽?”

青年:“有人打我。”

“誰打你了!”中年男人不以為意。

林宛再次聚集靈力,這次直接拍在了中年男人頭上。

“啊――”男人立刻捂住後腦,痛得彎腰,緩不過氣來。

青年臉上的惡氣漸漸轉為驚恐:“怎麽回事……怎麽突然……”

這時,孫湘萍端著一盆泔水沖出來,直接對著三人滿頭滿腦潑了過去:“都給我滾!我兒子是你們兒子害死的!他死了,你兒子還想中考,去地下考吧!”

腐爛的臭味讓人窒息,李沖陵默默後退了一步,順便擡手把吳媽媽也攔在身後後退。

門外的三人哇哇亂叫,剛因為驚恐平靜的嘴巴再次釋放惡毒的毒氣。

“誰讓你兒子短命,滾個樓梯就死了!”

“小孩出去玩,怎麽就你兒子受了欺負了?”

“你自己克夫克子克全家,還怪到別人頭上來?”

林宛大聲叫吳泗:“吳泗,你過來!”

吳泗在門內氣得眼睛通紅,聽到她的叫聲,跑出來站到她身邊,牙齒死死咬著嘴唇,滿臉恨意。

林宛指導他如何聚集靈力,厲聲說:“生前不敢反抗,死了還要看他們欺負你媽?他們兒子是怎麽打你的,現在你給我一一打回去!”

吳泗渾身發抖,一邊忍著眼淚一邊努力聚集靈力,但不知道是不是太慌張,好幾次都不成功。

林宛也不幫他,只在邊上言語指導,任由這三人罵得越來越難聽,罵到了去世的吳爸爸頭上。

李沖陵擡起手臂攔住悲憤交加幾乎想和對方死拼的吳媽媽。

“說不定你那短命老公也是被你克死的!”

“沒爹教的東西!我家孩子願意和他玩還玩出錯了……”

“什麽烈士,就一個小警察,誰知道怎麽死的!”

吳泗氣得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掉,“啊――”地叫了一聲,顧不得靈力有沒有,沖上去對著三□□打腳踢。

林宛站在一邊,一遍遍重覆修煉之法,教他如何拳拳到肉。

吳泗沒有她的法力,也沒她的悟性,但有她這個師傅,而且此刻怨恨沖天,他胡亂打人,用力揮舞著四肢,十下裏,至少三下打到了實處。

轉化到現實裏,便是這三人不停地感受到被拳擊、被踢打,一會兒小腹痛,一會兒腿痛,一會兒他被打了,一會兒她被掐了……

而明明,對方兩個大活人只遠遠站在門內……

吳媽媽眼睛發亮,看懂了,立刻喊:“小泗,不要放過他們,打!打得好!他們怎麽打你的,全都打回去!”

吳泗聽到媽媽的肯定,打得更加用力了。

三人一邊渾身各處時不時挨打,一邊感覺一股涼氣從腳底板升起,尤其看到自家女人掐著脖子說不出話的可怖模樣,想起了那死掉的孩子生前也被掐了脖子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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